晚上七点整的钟声刚刚响过没多久,顾府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悄悄溜出了宅邸,鬼影一般,就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院墙下,只听得一声细微的猫叫,紧随而来的便是几粒掷石子的声音,两种声音交相呼应。顾府塔楼的大钟指针此时正好指在十和十五之间。

    “年叔?”顾安压低声音,朝着围墙走了几步,微微抬头,便见到围墙之上探出了一个人头。

    “大少爷你往后躲躲,好让我跳下来。”年叔攀上墙头,动作矫健,一点都不像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顾安往后退了退,年叔一手攀藤,一手撑墙,足尖一点,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了下来,动作轻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怕是要遭。”年叔掸了掸身上的的灰尘,劈头来了一句,“二少爷这事,上头也很在意。”

    顾安若有所思,“年叔是说,苏浅?”

    “苏浅那小子还差。”年叔神情凝重,没有半分白日所见那老顽童的样子,“关键是另一个……苏家旁支有一个苏浅的堂弟,也在苏家顺位继承人中排得上名次。”

    顾安按亮手机,打算翻一下备忘录。年叔一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如临大敌,伸手拍掉顾安的手机,“大少爷你疯了?现在电子设备都是用不得的,他们盯上了二少爷,怎么可能对你没有什么防备?”

    “能在我手机中设下监控的,除我之外,不可能有别人。”顾安自信地说,捡起被年叔打掉的手机,在年叔愕然的目光之中,细细翻找着,“……苏家旁支,苏家好几代都是单传,追到祖上……传到这一代……水字辈的,最近的是苏洛、苏渊。如果按照年龄来算,应该是苏洛。这个苏洛,同时也是天华大学的学生,和小宁一届。”

    年叔被顾安这举动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从顾安还小的时候就看着顾安长大,那时候顾安不过一个乖巧漂亮的小男孩,性情甚至有些拘谨怯懦,如今这个转变,着实有点大。

    “因此说,苏洛是特地来盯着小宁的。但这个看似牵强,其实暗有深意,苏家人处心积虑已久,不得不防。”顾安重新把手机扔到口袋里,转身盯着一轮圆月,浅浅微云弥散在圆月周围,替圆月披上一层淡淡的光影,转而他移开目光,望向年叔,幽幽说,“苏家一开始就在布局,看样子苏家对这件事可能不单单是有所耳闻,他们有可能就是旋涡之中。”

    “大少爷的意思是苏家从一开始就介入了此事?他们家不一向都是从来不站队的么?”年叔愕然。

    “当初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陷害父亲,但我这次一定要保得住小宁。”顾安没有接上年叔的话,自言自语道,旋即盯住了年叔的眼睛,“年叔,当初父亲临死前让您保护的盒子还在么?”

    年叔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颤巍巍地卸下来了一个,递给顾安,这个动作微微显得有些龙钟老态,与他年轻的外表极为不符。

    “谢了年叔。”顾安接过钥匙,捻去钥匙金属缝隙中残余的尘土,目光幽幽,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顾安十五岁,顾宁五岁。

    顾家公馆火焰熊熊,热浪滔天,仿佛炼狱一般,甚至比炼狱更要可怕上几分。耳旁无数脚步声,惨叫声和重物到底碎裂的声音搅在一起。他的父亲,顾长磬深陷火海,拼尽全力将一个盒子扔给年叔,让年叔走,带着他和顾宁逃出顾家公馆。

    还没等顾长磬将这个盒子的来历说清,火舌窜起,将顾长磬卷到了烈火之中。那边年叔连忙捂住了顾宁的眼睛不让他看,但是顾宁使劲挣扎着,狠狠咬了年叔的手,一个劲要往火场中冲去。顾安虽然悲痛欲绝,但只能死死拉着顾宁,不让顾宁冲进火场。

    “大少爷想起当年老爷的事了?”年叔见顾安脸色很差,不由得出言打断顾安的思路,“逝者已矣,大少爷节哀,现在的人还得向前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