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暗,无边的寂静,不辨晨昏,没有交流。

    沈绝恍若被抛弃在了宇宙之外的某个缝隙,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偶尔清醒一下,要面对的却是扭曲的光怪陆离的幻觉。

    我还活着吗?他想。

    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被剥离了这具躯体,他只剩一个意识在空中手足无措的呐喊。

    我还活着吗?

    安静,还是安静,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躯体仿佛都悬在空中,脚下甚至没有落地的实感。

    来点反应吧,沈绝想,哪怕是疼痛也行啊。

    ——咔哒

    骨头归位,疼痛骤来,沈绝眉心狠狠一拧,总算喘着气睁开眼来。

    蒙眼布没有拿掉,但水牢几天下来,沈绝的五感已经弱化到了近乎消失的程度,甚至感觉不出来身前有个人。

    他只是缓缓的吐气,苦中作乐的想:这就是折磨我的手段吗,确实比肉体的疼痛更难承受呢。

    有多恨我啊,揽洲。

    季酽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当书房里那只被蒙眼的鸟终于从小木棍上一头摔下来的时候,他再走进了地牢。第一眼便看见墙上吊着的人双手都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软绵绵的垂落在那,黑发挡住了那人的侧脸,甚至看不出一点生气。

    沈绝在幻觉中挣扎的时候把手掰脱臼了。

    这很正常。季酽想。军中审俘虏的时候没有人撑得过封闭五感的禁闭,黑暗带来的虚无会逼的人产生幻觉,对自我的存在产生怀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甚至会渴求疼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但俘虏一般到这一步该招的都招了,也就没必要再折磨了。

    ——他不打算这么对沈绝。

    当年季酽被几个家将护着逃亡回边关,崩溃与仇恨日日拷打着少年的内心,在最绝望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偷偷的帮沈绝说话——万一他是被逼的呢,万一那真的只是为他生日抄的经呢。

    似乎这样的可能性多几分,他内心的煎熬就能轻一点。